“武術學校會將武術教育帶入歧途”
——訪白眉派第八代傳人、武術家、書畫家陳飛雄

  中華武術源遠流長,不僅是中國歷史長河中的瑰寶,對世界文化也產生了深遠影響。據不完全統計,我國現在約有6500萬習武者,放眼全球,武術愛好者更是不計其數。

  時至今日,我們是否准確傳承了武術的根本精髓和要旨?當今的武術教育模式是否合理,是否有利於中華武術的長久繼承和海外推廣?武術教育究竟該往何處去?

  “武術是‘打’的藝術”、“武術學校會將武術教育帶入歧途”、“傳授真功夫不能急於求成”……在自己的書房裡,白眉派第八代傳人、武術家、書畫家陳飛雄語出驚人。

  陳飛雄何許人也——他是廣東台山人,師從白眉派第七代宗師陳宗良,曾在1983年內地拍攝的第一部武俠電影《南拳王》中扮演男二號大反派趙府教頭陳師傅。此后投身書畫,在中國文聯、中國美協、中國書協主辦的首次中國民族書畫藝術大展中,還獲得過“優秀民族書法藝術家”的稱號。

  武術是‘打’的藝術

  瘦高硬朗的身材,剛毅深沉的眉宇,配上一身恬淡飄逸的絲質唐裝,白眉派第八代傳人陳飛雄一舉手、一投足盡是習武之人的味道。

  早在2003年,這位思想獨特、敢於直言武術家、書畫家就曾向武俠大師金庸“開火”,抨擊他的小說把實實在在的武術神化到了虛無縹緲中,類似一掌擊出,可令數丈之外人被打死、物被擊碎,學成某種武功就可飛沙走石、飛葉傷人等等,脫離了武術本來面目,讓人感到不真實,極不利於武術發揚光大,在當時就引起了社會各界廣泛爭論。如今,他又把矛頭指向了當前的武術教育,這些都源於他對中華武術要義的獨特理解。

  “武術是‘打’的藝術,其根本目的就是克敵制勝。”陳飛雄說,古時人行走江湖,險惡叢生,在與敵人以及自然危險抗爭中,為求生存而研習攻防之術,逐漸交融提煉而成中華武術。“其中,一招一式怎麼打,一拳一腳怎麼出,你為什麼跑這個圈,為什麼翻這個跟斗,都是實實在在的,都有攻擊對手,保護自己的門道。”

  “而武術發展到今天,招式越來越豐富好看,唯缺一個‘打’字,真功夫越來越少。”陳飛雄認為,不論是把武術作為強身健體的體育鍛煉項目,還是作為表演的套路,都偏離了武術本來的要義,遮蓋了武術最核心的價值,是本末倒置的做法。“體育鍛煉的方法很多,武術核心並不在此﹔至於當今的各種比賽和表演,更把武術變成了不實在、不中用的花拳繡腿。”

  武術學校把武術教育帶入歧途

  陳飛雄認為,武術必須講“打”,真正的武術教育也必須建立在承認武術是“打”的藝術之前提上,不應刻意回避這個“打”字。在此基礎上,所教的東西,“心法為上,形質次之”,不僅要教會徒弟怎麼出招,怎麼發力,怎麼躲避,更要讓他理解這樣打對於戰勝對方有什麼意義。因此,傳授武術的過程艱辛而漫長,不可能通過開辦學校、廣收門徒來“規模化”模式發展。

  有趣的是,陳飛雄反思武術學校,恰恰是從自己開辦武術學校開始。1979年,陳飛雄在廣州越秀區開辦了全國第一家武術學校,然而,不到一年,他就將風頭正勁的學校關閉了。他發現,一個人教幾百個學生,根本不可能將武術“打”的心法和“打”的技術真正傳授下去,“一句話,教不了真功夫,只能誤人子弟”。

  在他看來,當前武術學校之所以越辦越多,一是有關部門為推廣武術急於求成,二是受到經濟利益的驅動,希望借武術教育來增加收入,聚斂財富。其結果,既摧殘了武術,又耽誤了一代代青少年。所培養出來的所謂“武術人才”,隻吸收到了一些教條的東西,隻會表演一些固定的招式和套路,卻不能真正理解其內涵,沒有真功夫,更難以在實戰中取勝。

  而當前的武術交流和比賽,也停留在表演打分的層面,競技色彩遠遠不如歷史短得多的泰拳、跆拳道。中國武術發展了2000年,當年武師見面總將“切磋”二字,打贏對方才算本事﹔如今卻到了“光說不打”、怕動真格的地步。這非常不利於中華武術的傳承的發揚,會讓武術空心化,從而沉寂下去。

  他對記者說,武術教育不能急於求成,必須是一個師傅帶幾個徒弟,手把手地教,傳心法,教技藝,多年苦練成才﹔再以點帶面,慢慢推廣。這樣教出來的人,才敢打、能打,有真功夫,是真正的“高手”。而且,武術不能從小就學,最佳年齡段是16-45歲。“小孩子思想、身體都沒有發育成熟,既難以理解心法,也達不到出招要求的速度和力量,學到的都是不實用的死招數,長此以往反而失去了興趣”。

  武術思想得益於書畫

  陳飛雄對於武術教育的這一套獨特看法,與他后來投身的書畫事業密切相關。

  1992年,一個偶然的機會,他參加了國際上的一次中國現代書法大賽,獲得三等獎,意外的成功使他迷上了丹青翰墨。他將自己的習武心得融會到書畫之中,又將從書畫中所悟用於補充武術思想,兩者相得益彰。

  “跟武術一樣,書畫也不能脫離傳統精髓,脫離其本來要義,也講求真功夫,也要歷經艱辛,勤學苦練,杜絕花拳繡腿。”在這樣的認識下,他潛心十年,閉關練字,遍訪名師,“武道書畫”自成一派。

  陳飛雄的書法獨樹一幟,得到名家肯定。書畫大家董欣賓評價其“曠野清風,春初露跡,高漢雷雨,天道自來”。藝術評論家伍穗坪評價其“龍形虎步,氣象萬千”。

  他先后獲得過全國著名書法家金獎、優秀民族藝術家等榮譽稱號﹔他一幅220×128的一個“觀”字草書和所作的畫“梅花”作品,被中國歷史博物館收藏﹔1994年國慶前夕,在天津的一次書畫表演中,陳飛雄的一個“竹”字就以3.8萬元被購去……

  在陳飛雄眼裡,中國的古文化博大精深,是武術、中醫學、書畫與易經四者的結合,它們既是中國文化的底蘊,也是中國文化的四大支柱,“我能得其中之二,深感慶幸與充實”。

  “其實要學好一樣東西並不難,只要你用心了,就一定會有成功的一天。”陳飛雄看似輕鬆的言語,卻包含著不為外人所知的勤奮與努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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